立春
所谓近水楼台,就是这个被巴山和秦岭偏爱的的陕南县城比北纬32度以上的大地更早地触摸到了生命复苏的肌理。冬融了,你看,此时已莺飞草长,春风正在来的路上。
在公众号更新那一栏,遇见了许久不曾更新的《十三邀》,一如它在片头中所说:“这个冬春之交,我们可能比以往,更渴望智慧。”
半生从台北到匹兹堡,八十八岁的许倬云面对镜头仍然精神矍铄,保持着一个历史学者该有的专业素养和终极热爱。印象深刻的是这样一段问答,知远老师谈到,如果在这个时代,个人力量如此微薄,而他又不甘心,该如何自救?许老回答到,“要人心之自由,胸襟开放,要有一个远见,能超越你未见。”在实用主义被深深嵌入时代信条的今天,人文社科仍旧呼唤社会最朴素的共情和自我回归,在历史学家面前,这种非士大夫之心的关怀,实在令人动容。
记得一位朋友告诉我,在高等教育中,所有的学科都是朝前走的,唯有历史,是朝后看的学科。即此立春,重拾“虽不能至,心向往之”的信条,是我读书生涯中唯一的心愿。
立夏
在浏览网易云课堂时,看见营销号排名最畅销的课程是“新媒体写作速成”,我深深叹一口气。
本质上,实用性强的技能和科目是最适合集中教授的,因为它有完整的理论框架和严谨的推理程序,换句话说,理性可以习得,而感性不能。你要怎么用一堂课去教会对文字的审美,教会简洁的笔触,教会浓缩在几万字中的饱满情绪的表达。
所谓文学大家的功底,并不是“文章本天成,妙手偶得之”的巧合,它需要经年的积累和沉淀,是一种不断输入再输出的创造力。好的文字,好的表达,是无法速成的。“春风又绿江南岸”的魂便是一个反反复复推敲而得的绿,仅此一字,便是千古名句,而动辄就要千字上限的媒体文,又怎么敢宣告一种速度,可以媲美时间的力量。
记得我的初中语文老师,她的名字很美,叫杜鹃,第一堂写作课,她只告诉我五个字:“我手写我心”。
小满
在网课闲暇看了最新一季的诗词大会,高中的语文课本好像卷轴一般在记忆里展开,《诗经》《楚辞》倏忽而过,唐宋元曲隔江吟唱,那些与诗词小册子相伴的早晨,让人怀念“当时只道是寻常”。
上一次看《中国诗词大会》还是在高中课堂,在紧张的学习氛围下,语文老师喜欢用这种方式为我们解压,听闻熟悉的飞花令音乐传来,面对题海的挫败便在“也无风雨也无晴”中缓缓消逝。
曾经在学苏轼的《江城子》时,对“相顾无言,唯有泪千行”不解。亡妻在午夜幽梦时恍惚出现,坐在她最爱的窗口梳妆,像过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那样,可是诗人却止步了,面对日思夜想的爱人却只能“相顾无言”。起初,我认为这是中国传统情感中的委婉和隐忍,对死亡的现实,用梦境来弥补。后来,在更多的诗句里,在“应似飞鸿踏雪泥”中,在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中,一个豁达乐观的形象跃然纸上。原来这不是克制,是知道人生还需要有新的开始和相见,山山水水,不是我与你相忘,而是在前路上与你再相望。
当年明月在,曾照彩云归。
这些婉约,豪放,边塞的字字句句在无比难熬的备考日子里拯救过我,在这个如冰块跌入柠檬水的夏天,又以另一种方式回到我身边。